让牛四季有草吃的青贮饲料：香蕉叶,甘蔗叶

杨建炆的家乡云南省红河州，是国内较大香蕉产地之一。砍完香蕉就该砍树，因为一棵植株只能结一次果实，收完果，树就成了废物。听说这些废了的香蕉树可以用来喂牛，杨建炆觉得自己捡着了大宝贝。开发青贮饲料是国家肉牛牦牛产业技术体系正在推广的一项重要技术。据该体系估算，如果把我国南方地区每年砍伐下来的甘蔗叶梢、香蕉茎秆都做成青贮饲料，那么至少可以再养一千万头牛，这个数字相当于目前全国存栏量的五分之一。看似简单的青贮技术，真的具有变废为宝的神奇功效。
守着大片的香蕉树、甘蔗林，这里的牛为什么还会一年三季饿肚子?谁都不吃的香蕉茎秆、一点就着的甘蔗叶梢，怎么才能变成黄牛爱吃的四季口粮?
【主持人】：在云南，春天是甘蔗和香蕉成熟的季节，每到这个时候，蔗农和蕉农们那是披星戴月地忙着收获，而奇怪的是，当地的养牛大户也踩着同样的节奏忙得昏天黑地。收甘蔗收香蕉跟养牛，各是各的事儿，怎么就忙到一块儿去了呢?
【解说】：陇川县地处云南省较西部，与缅甸接壤，这里是国内较大的甘蔗产地之一。收甘蔗的季节，养牛大户毛从国的牛场里就剩不下一点空地了，这一包包一垄垄的，全是切碎了的甘蔗叶。不光是人在忙活儿，连牛都被派上了劳务。
【解说】：要说毛从国为啥要积攒这么多甘蔗叶?那是因为他养牛吃过大亏。三年前，也是收甘蔗的季节，毛从国开始养牛。每天从地里收些青绿的甘蔗梢回来，他轻轻松松就能把牛给喂饱了。
【采访】云南省德宏州陇川县养牛大户 毛从国：当时想的比较简单嘛，就说我们这个蔗梢，甘蔗地比较多，甘蔗头这个蔗梢比较多的话，我们拿它回来喂就行了嘛。
【解说】：当地人种植甘蔗主要是用来榨糖，甘蔗叶子和梢都没有用，而这些东西又甜，又有粗纤维，牛很爱吃。可惜好景不长，到了4月初，甘蔗收完了，地头干枯的蔗梢也都被烧光了，毛从国的牛一下子就断了顿。
【采访】云南省德宏州陇川县养牛大户 毛从国：当时就想到，赶着出去，山上去放。在我小的时候满山都是荒坡，都可以放嘛。谁想到到时候，赶着牛上去放，它已经没有草了，都是些树了，那个时候才慌了。
【解说】：陇川县境内有山有水，当地农户一直也有养牛的习惯。不过他们称之为放牛。因为除了收甘蔗的4个月以外，一年中其余的8个月，这些牛都得出去放牧。可是这些年，能放牛的地方越来越少。
【采访】云南省德宏州陇川县养牛大户 毛从国：以前我们这里，在田上来讲，一年就只种一季稻谷，现在都是种上两季了，搞得好的已经种到三季了，稻谷收了，他可以种西瓜、马铃薯。现在基本上我们的牛都没有放处。
【解说】：跟别的牲畜比起来，牛的胃口特别大，一头成年牛一天能吃几十公斤草料。没有充足的草料就没办法养好牛。既然大家都出去放牛，毛从国也只好雇人每天赶着牛出去找草吃。但是跟别人养几头牛不一样，他是规模化养殖，牛多，草少，每天都要走很远的路，一年下来，胖牛养成了瘦牛。
【采访】云南省德宏州陇川县养牛大户 毛从国：我买来的时候是相当胖的牛，到我养了一年的话，这个牛就是一架骨头了。人家一来看，你养的这个叫什么东西?相当害羞的。
【解说】：毛从国想不通，守着这么好的草料，可自家的牛却只能一季饱肚子，三季饿肚子!一年下来还要倒贴钱。他不甘心，于是找到德宏州畜牧站的站长李瑞生讨主意，李瑞生告诉他可以把甘蔗梢储存起来。
【采访】云南省德宏州畜牧站站长 李瑞生：把它铡成2至3公分，然后的话，用重的东西把它压实，压实以后，较后用薄膜把它密封。
【解说】：把甘蔗梢切碎了包起来就能长期存放?李瑞生说的这个办法，毛从国觉得太简单了，根本不可信。
【采访】云南省德宏州陇川县养牛大户 毛从国：当时我想，这个草就这么切切，就拿油布把它密封起来，那它肯定就坏了，所以说我不相信。
【解说】：因为对这种储存方法有怀疑，所以毛从国没有采纳李瑞生的建议，他只是在砍收甘蔗的季节里，尽量拉回来足够多的蔗梢，让他的牛每天都可着劲儿地吃。
【解说】：毛从国面临的较大问题是，甘蔗收完了，他的牛就没了草料。在距离陇川几百公里外的红河县，养牛大户杨建炆也遇到过同样的问题。收香蕉的时候，牛就有料吃，香蕉收完了，牛就得饿肚子。但是这个问题他已经解决了。
【解说】：杨建炆养牛的野心比较大，一开始就养了上百头，而且打定了主意要圈养。为什么杨建炆敢有这么大的动作，那是因为他的背后有高参，他的高参是国家肉牛牦牛产业技术体系岗位专家、云南省草地动物科学研究院院长黄必志的科研团队，利用香蕉的废弃物来养牛，是黄必志他们给杨建炆出的主意。
【采访】国家肉牛牦牛产业技术体系岗位专家 黄必志：实际上这个香蕉(植株)，它有很好的利用价值。在香蕉茎干里面含有很多的纤维，这些纤维可以通过牛的反刍把它降解，第二次消化。这样它的利用率就会提高，成倍提高。
【解说】：杨建炆的家乡云南省红河州，是国内较大的香蕉产地之一。砍完了香蕉，就该砍树了，因为一棵植株只能结一次果实，收完了果，树就成了废物。现在听说这些东西可以用来喂牛，杨建炆觉得自己捡着了一个大宝贝。
【采访】云南省红河州红河县养牛大户 杨建炆：你看我拿这个青叶子直接给它吃，它都能吃，那我直接就用青叶子喂它，不就可以了吗?
【解说】：刚开始，杨建炆专挑嫩叶子喂牛，但是慢慢的，叶子就少了，茎秆越来越多。而这个时候杨建炆发现，他的牛只吃香蕉叶子，根本不吃这些茎秆。牛为什么会挑食呢?
【采访】国家肉牛牦牛产业技术体系岗位专家 黄必志：香蕉的这个茎秆里面，含有大量的单宁。在舌尖里边就感觉到，有一股很涩的味道。它尝一下就知道了，它里面肯定是涩味比较浓。刚才它尝了一口，现在怎么喂它，它也不干了，因为它知道，这里面很涩。
【解说】：单宁是一种酸性物质，吃到嘴里的时候，单宁分子会和唾液中的蛋白质发生化学反应，使口腔表层产生一种收敛的感觉，人们通常形容为“涩”。苹果、葡萄、柿子这些水果的果皮部分都含有大量单宁。香蕉叶片里面其实也含有单宁，只是因为含量低，涩味少一点，而没成熟的香蕉很涩，就是因为单宁含量比较高。植物含有单宁，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
【采访】国家肉牛牦牛产业技术体系岗位专家 黄必志：本身它就是为了防止其它的昆虫、动物采食它。
【解说】：味道涩，就是为了不让动物吃，可是现在要把香蕉茎秆变成牛饲料，那就必须得去掉或者降解里面的单宁。用什么办法比较好呢?黄必志他们在调查中发现，当地的养牛户有一个土办法，就是把香蕉茎秆切碎，再添加上玉米粉等精料，煮熟了再给牛吃。高温能够降解单宁，煮过的茎秆不涩，牛就愿意吃了。但是黄必志认为，养牛户的这种做法不科学。
【采访】国家肉牛牦牛产业技术体系岗位专家 黄必志：这种做法，是老百姓采用养猪的办法来养牛。
【解说】：猪的消化系统跟牛有很大差别。猪只有一个胃，而牛有四个胃，牛能够通过瘤胃的反刍，直接消化掉纤维素和半纤维素等很多猪消化不了的东西。虽然蒸煮后更利于牛的消化，但对于规模化养牛而言，一个是不现实也没有必要，再一个是增加了饲料成本。
【解说】：除了单宁产生的涩味以外，用香蕉茎秆喂牛还有一个难题，就是新鲜的茎秆很容易腐烂，不好保存。
【采访】国家肉牛牦牛产业技术体系岗位专家 黄必志：砍下来以后，基本上它就可以捏得出水。你看这里面，都可以捏得出水，水分的含量是非常高的。如果这样子露天保存，很容易腐烂。
【解说】：香蕉茎秆的含水量在90%以上，砍下来很快就开始腐烂。又容易腐烂，牛又不爱吃，所以过去很少有人琢磨香蕉茎秆喂牛这个事儿。
【主持人】：杨建炆养牛遇到的问题，比毛从国的问题更麻烦，这香蕉茎秆味道涩牛不爱吃，容易腐烂也不好存放。可是面对这些困难，杨建炆心里面却不慌，因为黄必志他们已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把香蕉茎秆制作成青贮饲料。
【解说】：制作青贮饲料其实就类似于腌酸菜，把需要加工的材料切碎、压实，再密封上，通过厌氧发酵，达到长期保存的目的。发酵还可以降解植物含有的单宁，去除涩味。称得上是一箭双雕。不过，香蕉茎秆在切碎、挤压之后出现了一个大问题：出水太多。
【采访】国家肉牛牦牛产业技术体系岗位专家 黄必志：储存的过程中，水分保持65%左右是较好的。
【解说】：青贮发酵要求的水分在65%左右，而香蕉茎秆的含水量超过90%。怎么才能把水分降下来呢?黄必志他们想到的第一招是排水。
【采访】国家肉牛牦牛产业技术体系岗位专家 黄必志：这个青贮池是这边高那边低，它有5度的坡度，而且两边低中间高，这样就是说，如果水分太高的情况下，铡下来以后，相互一挤压，水分就出来了。这个水分出来，要及时地把它排出去。
【解说】：红河州多山地，青贮池可以依山而建，从高的那边往里面投料，将来从低的这边开门取料。排水的关键就是要让池底有个坡度，往开门的方向倾斜，这样就可以把挤出来的水排出去。不过，在黄必志看来，把挤出来的水分都排出去了也不对，因为这些水很有营养。
【采访】国家肉牛牦牛产业技术体系岗位专家 黄必志：就是香蕉茎秆的水分并不是废物，它是营养价值非常高。很多水溶性的，可以说直接可以吸收的很多营养，是在这个水分里边。
【解说】：既要排水又要保水，这就是一对矛盾。怎么解决呢?黄必志他们想到一个办法，用干稻草来吸水。
【采访】国家肉牛牦牛产业技术体系岗位专家 黄必志：那么我们这个青贮池的底部，一般情况下，我们垫个20公分左右的稻草。
【解说】：因为稻草秸秆内部有空腔，所以能够很好地吸收水分。汤汤水水留在稻草里面，减少了营养流失，稻草发酵后，也成为上好的饲料。不过，为了能让青贮池里面的水分上下均衡，光在池底垫一层稻草可不够，等堆上30厘米厚的香蕉茎秆之后，还得铺稻草。
【采访】国家肉牛牦牛产业技术体系岗位专家 黄必志：香蕉茎秆的厚度，现在这里，大家可以看到，正好是30公分，这是比较适合的高度，那么下一步，第二层我们就要在这一层上面，再铺上20公分左右的稻草，接下来做起来以后，就像我们日常说的夹心饼干一样。这夹心饼干呢，就是说一层一层的，直到把我们这整个青贮窖堆满。
【解说】：一层稻草，一层香蕉茎秆，这样一层一层地堆上去，就能够满足发酵所需要的水分要求。堆完之后，要把青贮料完全密封起来，经过2个月的发酵期，就可以用来喂牛了。
【采访】国家肉牛牦牛产业技术体系岗位专家 黄必志：发酵以后，它的颜色就是说，就像我们的泡菜，金黄金黄的，非常好。发酵以后就是说，第一降解了它的单宁，第二软化了它的纤维。而且这个味道，味道也是酸香酸香的，这种味道就是说，牲畜就可以把它作为主饲料，一天吃几十公斤，它都很爱吃。
【解说】：一年有8吨青贮饲料就能养一头牛，算清了这个账，杨建炆一口气建了一排青贮池。仓里有粮，心里不慌。如今杨建炆的牛场里已经养了300多头牛。
【解说】：靠着香蕉茎秆做成的青贮饲料，红河州的杨建炆后来居上，养牛规模不断扩大。远在陇川县的毛从国听说了这个事儿，想起当初畜牧站站长李瑞生给自己出过类似的主意，于是对蔗梢青贮技术动起了心思。这一次，他主动把李瑞生又请回来，手把手地教自己做青贮饲料。
【解说】：杨建炆用香蕉茎秆做青贮，遇到的较大问题是水分太多，而毛从国用甘蔗叶梢做青贮，遇到的问题正好相反，是太干燥了。
【采访】云南省德宏州畜牧站站长 李瑞生：这个饲料，它有一个问题，你看到没有，全都是干的，看到没有，这个干了。就要怎么呢?给它加一点水。洒水，再洒一点。然后我们再看一下。使劲地捏一下，看到没有，放了以后，它形成团了没有，你看立成团了，你看我的手上有什么，有水了，已经有一点水分了。这个放下去以后，你看，它马上就散开一点，它不是太散得快，但它也散开了，这个水分基本上就差不多。
【解说】：因为甘蔗叶梢本身含水量就不高，再加上这几年春季干旱，收获的时候不少蔗梢已经干枯。所以给甘蔗梢加水这个道理，毛从国能懂。但是接下来李瑞生提的要求，把毛从国吓了一跳。
【采访】云南省德宏州畜牧站站长 李瑞生：然后再把那尿素给撒一点，尿素。
【解说】：往饲料里面撒尿素?这个要求让毛从国很困惑。尿素不是种地用的肥料嘛，肥料怎么能当成饲料给牛吃呢?
【采访】云南省德宏州畜牧站站长 李瑞生：因为我们的这个蔗梢的蛋白质含量是特别特别低，在饲喂的过程中，它不能满足牛的需要。
【解说】：李瑞生告诉毛从国，尿素的主要成分氮，是一种化学合成的非蛋白氮，而瘤胃里的微生物能够利用这种非蛋白氮合成菌体蛋白，菌体蛋白再转化成体蛋白，就可以被牛的身体吸收利用，直接弥补了甘蔗叶梢中蛋白质含量低的缺陷。搞明白了这个道理，毛从国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采访】：毛从国：我就担心喂喂尿素以后，把牛喂死掉了。
【解说】：李瑞生：不会不会，这个已经有很多的试验了。
【解说】：原来肥料真的可以变成饲料。不过，即便是好东西也得讲究个量，添得太多了，牛也有中毒的危险。
【采访】云南省德宏州畜牧站站长 李瑞生：按比例，我们一吨的饲料就是加6到8公斤，这个尿素一定要记住它这个比例。一点点，再撒一点点，就这样。
【解说】：因为来不及建青贮池，李瑞生就教毛从国在空地上搞袋装青贮和地面青贮。
【采访】云南省德宏州畜牧站站长 李瑞生：对，压实以后就好了。这个一定要排空，空气要排空，对，排空以后把它扎紧，乳酸菌才能够发酵。
【解说】：2个月以后，当地里新生的甘蔗苗开始发芽的时候，毛从国的蔗梢青贮饲料也做成了。当下一个甘蔗收获季节到来的时候，毛从国的牛群已经大有改观。
【采访】云南省德宏州陇川县养牛大户 毛从国：草料一保证的话，那个牛的膘水也就好起来了。养上一年，老母牛也会下小牛了，也会繁殖了。搞的育肥牛也基本上壮得，也学牛样了。现在很多人看了，说你的牛还是算可以的，从自己的内心上来讲，也比较高兴。
【解说】：蔗梢青贮技术的开发，为肉牛养殖提供了充足的粗饲料，打破了当地农户过去养牛超不过10头的瓶颈，为当地肉牛产业的发展开创了一片新的天地。
【采访】云南省德宏州畜牧兽医局 局长 谢波：我们全州甘蔗的总面积有86万亩以上，蔗梢一年有90万吨以上。如果全部用蔗梢青贮技术，处理、运用、推广、那可以饲养黄牛十万头以上。
【主持人】：开发青贮饲料是国家肉牛牦牛产业技术体系正在推广的一项重要技术。据该体系估算，如果把我国南方地区每年砍伐下来的甘蔗叶梢、香蕉茎秆都做成青贮饲料，那么至少可以再养一千万头牛，这个数字相当于目前全国存栏量的五分之一。看似简单的青贮技术，真的具有变废为宝的神奇功效。